口述：女儿上网为我做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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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发布时间：2007-05-08 15:11:36

　　为了这次讲述，他特意穿了套深色西装，从这一丝不苟的穿戴，看得出这是他表示重视的一种方式。萧桦说话很慢，脸上的褶皱在他这个年纪显得有些多，这显然是长期操心的结果，不过这些并没有塑造出一张叫人觉得悲苦的脸，这个男人是坚韧的。

　　女儿发现了妈妈的信休闲 居 编辑

　　我出生在一个半工半农的家庭，父亲是农民，母亲是工厂里的业务员。小时候，父母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他们的生计，家务操持得很少，我们几个孩子从小就是自己打理自己。直到25岁，我的婚事也没有人操心。在朋友的介绍下，我认识了外乡的女孩桓姝(化名)，她比我小7岁。那个年代的爱情不像现在，年轻人想法很多，选择也多，我们从认识到结婚没有什么风花月，很快就过渡到琐碎的现实生活中来。我和桓姝通过半年的书信来往确定了恋爱关系，又过了半年，我们成亲了。

　　婚后的日子柴米油盐，很是平淡，但是我对桓姝的感情很深。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人管，心里总觉得欠了些什么，所以当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以后，我很在意地维护着它。结婚后，桓姝也到我们厂来工作，那时我骑着自行车，载着她一起上班下班。从工厂到家的那段路，我们每天要来去四趟，我全然没有路程遥远的感觉，在我眼中，生活能过成这样，是件很美好的事情，我知足了。

　　“一年之后，我和桓姝的女儿小月(化名)降生了，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欢乐，我们的小家庭因为女儿而变得充满乐趣”，说到女儿，萧桦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，显得容光焕发。“可是好景不长”，萧桦的皱纹又一点一点重新集合，像夏天雷雨来临前的乌云笼罩。

　　也许是谈恋爱时没经历过什么风雨，所以看似顺利的婚姻其实经受不起时间的考验。生下女儿没多久，厂里因为效益不好要裁员，桓姝下岗了。全家靠我一个人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实在是难以维持，为了生计，桓姝决定出门做生意。她回到老家去卖土豆，赚点小钱，我就在家里上班和照顾女儿。刚开始几个月我们还经常联系，到后来，桓姝就不发电报，也不打电话，更别说回来看一下孩子。一个女人在外面，这么久没有音信，我难免有些猜疑，越想越不对劲。于是我打点了行装，准备去把她接回来。生意可以不做，但是妻子不能没有，我不能让这个家散了。正当我要出门的时候，桓姝回来了。我又惊又喜，心中的疑虑随着桓姝的回家烟消云散。女儿看见妈妈回来，别提多高兴了。跟妈妈亲热了会儿，小月就在她包里找吃的。翻着翻着，她竟然翻出一封信来。小孩子不懂事，把信当玩具拿着，要和我一起玩。这时，桓姝看到了，顿时脸色大变，冲过来一把夺过信，把它撕了扔到窗外。如果没有鬼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，我刚刚退去的种种猜疑又漫上心头。趁桓姝不备，我出去把信拼起来看了，信是她写给一个男人的，大意是说要和他私奔，这次是回来清理衣物。短短1个多小时，我的心从火热到冰凉，从天上掉进万丈深渊。这时桓姝哭着向我认错，看着自己妻子的这副模样，我的心又软了。她跟着我，也不容易了，何况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儿，我原谅了她。

　　爸爸，没有你我可怎么办

　　这件事发生以后，我不再同意桓姝出去做生意，而是费尽周折在镇上帮她找了份工作，总算安稳地过了几年生活。虽然经济条件谈不上好转，可是看着女儿小月我乐在其中。小月一天天长大，从小学到初中，越来越懂事。

　　想不到的是，有一天桓姝突然失踪了。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，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，她就这样不见了。我不怨恨她离家出走，她是我们家的人，我只是坚定地想要把她找回来，女儿不能没有妈妈。我清楚的记得，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，雨和夹杂着打在我的身上，我从白天开始寻找，到晚上没有车了还在徒步行走，找遍了武汉三镇每一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，她的同学能找的我都找遍了，还是没有丝毫线索。第二天一早，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，还没进门，就看到弟弟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我，就在昨天晚上，父亲突然病故了。真是“屋漏又逢连夜雨”，我顿时如五雷轰顶。

　　把父亲安葬之后，我又一次出门去找桓姝。最后，根据别人提供的线索，我在一家工厂的宿舍里找到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，但她这次再没有悔过的意思，死活就是不愿意跟我回家。

　　“好，我们离婚！”那一天，我对她彻底失望了。我一个人回了家，看着四周的墙壁，我想这个家再怎么不好，也是我们的家啊，为什么她就是不珍惜呢？我整个人被这件事折腾得筋疲力尽，好像大病了一场，每天只知道睡在床上，痴痴呆呆地什么事也不去想也不去做。时不时，寻死的念头就冒出来。好几次，我下定决心不活了，可是一转头看到已经上初中的女儿，就又狠不下心来了。

　　那是我人生最悲苦的几天，小月一直在身边安慰我。她每天下晚自习回家后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到我床边，陪我说话，然后去给我弄吃的。

　　有一天，我们聊着聊着，小月对我说：“爸爸，你不能这样下去啊，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，我怎么办啊？“小月才多大啊，就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了，看着她眼中的孤苦与无助，我知道她其实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，我突然觉得很懊恼。作为她的父亲，我反而还要女儿照顾我，为我操心，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，我要振作起来，第二天，我像换了个人似的，为了小月，我再也不能颓废下去了。

　　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和小月相依为命，我尽自己所有的力量给她提供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，她也特别争气，在学习上总是能保持班上的前几名。

　　这是我给你找的伴

　　日子久了，我心里的创伤也渐渐被抚平，过去生活的阴影不再那么频繁的影响我的心情，至少我还有个这么懂事听话又争气的女儿，这让我很欣慰。但这孩子的心思还不只这么一点呢！

　　有一天，小月对我说：“爸爸，你一个人过得也很辛苦，你有机会就帮我再找个妈妈吧，我支持你。”她才读初中，怎么就懂这么多呢，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小月的话像石头丢进水里一样，我的心怦地一跳。自从和桓姝离婚后，我就没有想过再婚的问题，以前的那些日子，我想起来还有点害怕。小月倒是认了真，时不时就提这个事，给我打气鼓劲。但我并没有把女儿的这些话放在心上，小孩子总是小孩子，哪里想得到那么多，万一找个后妈对小月不好，那以后的日子不是更难受。

　　几个月后，小月拿来一张照片，上面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。小月问我：“中意不？这是我通过网络给你找的一个阿姨！”原来，小月瞒着我偷偷上网，为我张罗着找个伴，她觉得这个人不错，就帮我联系了，还把她的联系电话给了我。

　　我琢磨了很久，觉得不能辜负女儿的一片心，就打了个电话过去，得知对方叫帘夕(化名)，也是湖北人，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，在离婚后就去广州打工了。相似的经历让我们有了许多共同话题，我们通过电话和书信来往，渐渐生出了感情。一年后，帘夕辞去在广州的工作，回到湖北，我们见了面，相处得很不错。

　　帘夕对小月的事很尽心，小月参加中考的那一天，她和我一起走了30公里的路到市里去陪考。这让小月也很开心，她考试发挥得也很好，最后以640分的高分考上市重点高中。

　　“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？”我问萧桦。

　　“小月已经大学毕业，在沿海一家外企上班。我和帘夕结了婚，生活过得很安逸，这都亏了我的女儿啊”，萧桦充满自豪地说。

　　【记者手记】摧毁和重建

　　一棵树苗成长为一棵大树需要花费十几年以至更长的时间，但砍掉它只需几分钟。

　　一个三口之家，爸爸妈妈带着一个孩子。爸爸妈妈其中的一个抛弃了另外两人，然后剩下的那个大人变得颓废、愤怒甚或麻木，最后没有人管的孩子得不到父母的关爱，带着不温暖的童年一天天长大……一个家庭就这样垮掉了，而摧毁这个家的也许只是当初一个自私的念头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……

　　摧毁是如此地容易，重建又如此地困难。对一棵树，那意味着生命的断裂，而对一个家，那意味着责任和信心的塌陷。要弥合这种内心的伤害，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。

　　不过并非全无希望，萧桦和小月父女的遭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
　　这个家庭之所以没有真的分崩离析，并且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又上了正轨，离不开萧桦对家庭的强烈责任感，正是这种责任感成为这个家最后的凝聚力，而日渐懂事的小月则成为这个家庭发展的新动力。

　　重建是艰难的，但只要希望不灭，责任还在，就是有可能的。大到民族，小至家庭，莫不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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