激情以后是寂寞烟花
作者：李娟  人气： 【字体：大 中 小】
  发布时间：2005-04-05 00:29:31

    激情永远敌不过习惯，因为激情总有一天会冷却。

    ☆　碎片一：那一枝烟，幽蓝绵长　☆休 闲居 编 辑

    我叫颜舞，出生于一个黄叶飞舞的秋天。

    那天，窗外又是黄叶飞舞的季节，望出去一面是开满桂花的山坡，一面是澄澈清亮的湖水，唯独中间这家小小的咖啡馆是游离在季节之外的，暖暖的弥漫着咖啡香的空气温润着我的肌肤与呼吸，让我无限放松。我几乎爱上了这样的气氛，如果对面没有坐着苏可。

    当时我并不知道，这样的气氛后来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。

    这是我和苏可的第一次约会。

    苏可是我的同事，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，可是，从他向我发出邀请的那一刻起，我就在心里狠狠地否定了他。虽然他有着那么清爽俊朗的外型与孩子气的笑容，现在，他坐在我对面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的是那么含蓄而热烈的情绪———可是我还是冷冷地蔑视他，因为全公司都知道：他早有女朋友了！

   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背着女朋友约会其他女孩子？他会对那个女孩说些什么？我怀着好奇而鄙视的复杂心情赴约。

    果然！果然不出我所料，他说起了他的女朋友。他说她是他的大学同学，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天真地依恋着他，他们在一起五年了，可是她一直没有长大过。

   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苏可说起他女朋友时的那种语气，并不是很激烈地控诉她不肯长大，而是淡淡地，有点忧伤，有点无奈，还有更多的包容，像说起属于他的一只小动物，或者，像在谈论他的孩子。

    这意外的感觉一闪而过，我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不屑与对那个不知名的傻女孩的同情，于是我在心底不断冷笑，同时，我觉得必须要做出一点反应来表示我对他的否定。于是我伸手拿过苏可的香烟，镇静而娴熟地抽出一根，以玩世不恭的手势点燃，然后深深吸一口，仰起头对着灯吐出幽蓝绵长的烟———天知道，这可是我第一次试着抽烟！

    苏可傻傻地看着我的一连串的动作。呵呵，这小子吓坏了，半天才反应过来，拿下我嘴边衔着的香烟，低声恳求道：颜舞，别这样好吗？

    ☆　碎片二：有家的感觉，却让人无法呼吸　☆

    冬天，我被公司派驻上海进行招商，为期一年，同行的二女一男中包括苏可。

    条件并不艰苦，公司为我们租的三房两厅的公寓装修一新、设备齐全。有一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在公寓里做自助晚餐。苏可的厨艺得到一致赞赏，同行的眉眉对他崇拜不已。只有我，一边大口吃着苏可烧的排骨炒年糕一边坚持在心底里看不起他。

   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和苏可的那次约会，这是我和苏可之间的秘密，我们心照不宣。但是约会之后，我以为从此苏可就被我定了型：一个不诚实的男人。我将永远高高在上地鄙视他。

    我没料到改变会来得如此之快。

    到上海不久，我就病倒了。将近半个月的时间，我一个人躺在公寓里度过无聊的白天。窗外是陌生的城市，屋子显得特别大特别空旷。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，可是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，我感到格外地凄凉。

    整整两个礼拜，苏可每天中午赶回公寓，帮我煮午餐。有时候是粥，有时候是水果沙律，变着花样哄我吃饭。

    想不感动真的很难，可是我仍然自信能控制自己的感情，我对苏可仍然是淡淡的，还昧着良心挑剔他的手艺，或者提一些过分的要求。

    苏可，我想吃水饺！

    那我去超市给你买啊。

    不要！我不要吃速冻的，我要你包给我吃！

    后来我悄悄起床，走出去看苏可，透过厨房的玻璃门，我看到他已经擀好了面，正在剁肉馅。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，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在我体内升温———那是一种家的感觉！我忽然很想跑过去，紧紧拥住他！那感觉无比强烈，排山倒海地袭过来，一刹那我几乎无法呼吸，我只有缩在墙角，怀着深深的犯罪感开始默默流泪。

    ☆　碎片三：地铁里，不可理喻的热咖啡　☆

    那次生病之后，我不再那么抗拒苏可，我习惯了和苏可一起上下班，我们常常加班，晚上就一起等地铁回公寓，有时候地铁站没什么人，可是只要有苏可在身边，我就会感觉很安心。

    早春的晚上，有点风，微微的凉，而我因为贪靓，早早地穿上了裙子。那天的地铁似乎让我们等得特别久，我瑟缩着，又冷又饿，同时胃开始不争气地痛。我倔强地努力不表现出来，因为不想给苏可机会，更不想给自己机会。

     苏可看看我，走开了。

    我松一口气，蹲下来呻吟。

    可是，苏可很快就回过来了，而且，手里居然端着一杯热咖啡！他蹲在我面前，把咖啡送到我嘴边，我就着他的手，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喝着。

    之后我就开始哭了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哭，也许是因为周围没有人，也许是因为压抑太久，总之，那一刻，我的眼泪和我的感情一样不受控制。我不顾一切地拥住了他，紧紧地，就像我一直渴望的那样。热咖啡泼在我们身上，在我们白色的衣服上肆意蔓延，温暖地潮湿地不合时宜地，如同我们不可理喻的爱情。

    ☆　碎片四：原来，这就是常听说的细水长流　☆

    我和苏可相爱了。

   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：这注定是一场辛苦的爱情。

    颜舞，我真的不敢保证将来。

    颜舞，我真的爱你，但是颜舞，给我一点时间好吗？

    每一次，苏可在黑暗中抱着我，在我耳边低低地说这些话，我的心就开始痛，痛得说不出话来回应。我只有对自己说：你爱他，即使他那么自私，你还是爱他，既然这样，心痛又何妨呢。

    一年外派即将结束的时候，苏可的女朋友来了。

    正如苏可描述的那样，这个女孩长得很普通，衣着朴素，也不大会说话，连平常的应酬都有点生硬，怯怯地，一切都要苏可照顾。但是，当我们一起坐在餐桌旁用餐时，只有我注意到她看着苏可的眼神，那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恋的眼神，而这种眼神令她平凡的脸显得格外的生动和美丽。

    但最令我心痛的不是她的眼神，而是苏可和她之间的那种默契，他为她夹菜，她为他盛饭，当他接过她手中的饭碗时淡淡地相视一笑，那种默契，不单单是细水长流的感情那么简单，那是一种习惯。

    我和苏可之间只有激情，而她却拥有这种习惯，我明白地知道，激情永远敌不过习惯，因为激情总有一天会冷却。

    ☆　碎片五：零点的烟花　☆

    接下来的分分合合让我和苏可都筋疲力尽。我在和自己挣扎，我下了无数次决心要离开苏可，可是每一次，我都软弱地输给了自己。

    面对我的无常，苏可说：颜舞，你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，你让我感到很累。

    2001年的12月31日，那一天，所有的同事都早早下班，只有我无处可去，不想回家，也没有人陪我。

    苏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，轻轻地歉意地说：要去她家吃饭———每年都这样的。

    我一个人在公司坐了很久很久，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，漆黑的天空中不时闪过灿烂的烟花，无数五颜六色的美丽灿烂的碎片在天空中璀璨地划过，但也只是璀璨了一刹那，很快便消失在绝望的黑暗中。

    接近零点的时候，我忽然冲动地想见苏可，我甚至来不及考虑细节，只知道必须在365天的最后一刹那见到他。于是我跳上出租车，直奔苏可的住处。

    室外的空气冷得像结了冰，可是无法冷却我热切渴望见到苏可的心情。

    敲了很久很久的门，才看到苏可睡眼惺忪地打开门，但马上被我吓得清醒过来，我们对视了很久，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终于，苏可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：回去吧，她，在这里。

    我忘了是怎么下的五楼，又怎么走到大街上，但是我一直都记得那晚零点的烟花真的很美很美，虽然空气里开始起雾，但是透过迷离的雾气，我看到漆黑的天空中开出漫天的鲜花。

    那一刻，终于明白这是一场我与自己的战争，而我却彻底地输了个精光。

    新年到来时，我走在依然繁华热闹的大街上，在快乐的人群里，我感到自己碎成了无数片，飞舞在冰冷的天空中。

    编辑：慕荣楚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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