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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妻子自杀的阴影 1.童年种下的心结 方小玲是我的女友。女友就是很谈得来的女性朋友。没有别的意思。 这么些年，我无数次向别人如此解释。但是，有些事情是越抹越黑的。 我的妻子安娜两年前自杀了，她在遗书上说，变成鬼也不会饶过方小玲。于是，所有的人都议论甚至断言，我和方小玲一定有些什么。当年25岁的方小玲不过是和我一起上英语口语班的同学，我们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用英文对话，打电话也用英文，这就引起了安娜的怀疑。她说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，不能用中国话说？ 安娜从小就没有安全感。 因为父亲花心，她的父亲母亲早年离异，跟着妈妈生活，住在陋巷里，安娜和她的妹妹受够了别人的白眼。她曾咬牙切齿地对我说，她生平最恨寻花问柳的男人了。一个23岁的姑娘开口闭口就是“生平”，仿佛经历了太多，听起来很滑稽，让人觉得好笑又生出怜惜。正是因为这份怜惜，我走近了安娜。 我每个周末到她家去帮着做家务，扛煤气、买米。安娜最初对我的献殷勤是置之不理的，我去了，她照常在屋子里看书。 那个家里十几年没有男人进，突然间多了个大小伙子，登时气氛就活泼起来。安娜的妈妈其实是个很健谈的老太太，每次我去，她都会特意为我烧一个菜，然后硬留我吃饭，边吃边和我拉家常。时间久了，可能是安娜妈妈的态度的原因，安娜对我渐渐解除了戒备。 一年后，安娜嫁给了我。三年后，安娜的妈妈去世了。把妈妈安葬在墓地里，安娜哭倒在我怀里：从今往后，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。 我搂着安娜，就像搂着自己的女儿。 2．爱到无可救药时 在婚姻里，我一直是对安娜疼爱有加的。后来我们有了儿子，我也就有了两个孩子要呵护，大孩子是安娜。 我从小上头有三个姐姐，父亲常年出海，我随母亲姐姐一起生活，很小就渴望成为保护女生的男子汉，只是家里的四女将都不肯给我这个机会，全力保护着我这个独子。她们看不习惯我对安娜的保护，觉得她太娇气，所以婆媳姑嫂关系处得不好。 生孩子之后，安娜患上了抑郁症。于是我们从大家庭里搬了出来，单独过。 住在单门独户的房子里，一个人也不认识。安娜在家里带孩子养身体。每天惟一能够接触到的成人就是我。因此，她毫不犹豫地把我当作她全部的世界。我的一举一动：呼机，手机，我的衣服上的气息和污渍，她都要一一拷问。 为了治安娜的心病，我在开始的时候事事向她汇报。渐渐地，我觉得很累，明明知道她有这个心病，我还是很累，我觉得我活得像个犯人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，我报名参加了英语口语班，认识了方小玲。方小玲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，我喜欢和她交流时的轻松愉快。 安娜仅凭我和她用英文对话就说我和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，无奈之下，我把包括方小玲在内的几个同学请到家里来玩，安娜见到明眸皓齿的方小玲，更加不放心了。 医生说，安娜的病根在童年。那几乎就是根深蒂固的了。 安娜问我，我爱你真的爱到了无可救药了吗？我又不能分分秒秒把自己系在你的皮带上。 我怜惜地抚摸她的脸，除了每天嘱咐她按时吃药，以宽容的心接受她的审查，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。 可我还是万万没有想到，安娜会用自杀来解决我无法解决的问题。她用一杯水，服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。 安娜的妹妹说要找方小玲拼命。所有的人都觉得肯定是我负了安娜，安娜才得的抑郁症，安娜才会选择自杀。不容我争辩，众人眼里，事实最能说明问题。 最受伤的，应该是我的儿子，他怎么也不能相信，爸爸为了另一个女人逼死了妈妈。儿子不再理我。舆论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。 3．方小玲找上门来 方小玲在电话里哭着要见我，我犹豫了，方小玲恨恨地说：“你怎么一点男子汉的气度都没有？难怪你老婆要自杀。” 我和方小玲约在江边咖啡厅里。原来安娜的妹妹直接去找了方小玲的男朋友。方小玲的男朋友在一所大学里教书，环境单纯，哪见过这么复杂这么严重的事情？他闹着要和方小玲分手，不听任何解释，他相信无风不起浪。 “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？现在他却为了你的老婆要和我分手，为了一个病人，一个和我们的生活毫不相干的病人。”方小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整件事情，她比我更无辜。然而，我不知怎么劝她。 方小玲让我去和她男朋友说清楚。原来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，见面之前心灵已经交融得很深了，见面之后更是一见钟情，别人都说是郎才女貌，金童玉女。她说，大街上她的鞋带散了，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来帮她系上。方小玲想不明白，他这么爱她，为什么还会相信那些谣言？ 为了还方小玲一个清白，我给她男朋友打了电话。男孩在电话里说：“叫我怎么不相信呢？你老婆已经死了，如果没有什么，她会去死吗？” 我终于明白，什么叫死无对证。我也无能为力了。 方小玲的气色很不好，一个人踉跄着往车站走，我忍不住上前去扶住她。 4．遇到初恋的她 安娜的父亲把我儿子接走，再也不让我见。曾经的三口之家，只剩下我一个人，每天我吃方便面，喝啤酒，醉生梦死。大学同学聚会，我也接到邀请，我去了，我需要繁华喧闹。 同学们都说我显得很沧桑。和我一样沧桑的，还有女生叶华，她刚刚离婚。 叶华和我当年同窗时就互有好感，只是家庭悬殊太大，她是某市副市长的千金，我不敢高攀，所以那层纸始终没有捅破。这次聚会之后，我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通讯录。不久，叶华就给我打电话，她说，今天天气很闷，我们一起坐坐吧。 我们去了路边的咖啡厅，那是我们当年想去又没钱去的地方，我有足够的钱请她喝顶级的咖啡，她却只要了一杯白水。叶华向我倒出她婚姻的不幸，我很怜惜她，却不知怎么安慰，我自己也在水深火热中。 我忍不住把我的事也告诉了她，叶华叹了一口气，说了四个字：“造化弄人。”之后我和叶华经常约在一起散步，喝茶，吃饭，像两个相互慰藉的游魂。 方小玲又来找我，她把自己打扮得清爽漂亮，她看着我的眼睛说：“事已至此，我不想枉担一个虚名。我做你老婆算了。”我看着方小玲，她真是十足孩子气。我知道她不是真正地爱我，只是一时之气，却又不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，再击她一掌。我只能说：“傻姑娘。” “我才不笨，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，如果你我另找了人，反而会又掀起波澜，他们会说我们花心。和谁不是一生？在别人眼里，我们也算是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。”方小玲说完之后大笑，笑声令人心寒。 5．最后我拨开迷雾 将近有三个月的时间里，我同时和叶华还有方小玲约会。 有一天下午，我回家，看到叶华拎着几塑料袋的菜站在楼下。“你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，我来做餐好饭给你吃。”十分钟后，屋里弥漫着菜香和女人的声音，死气沉沉的家仿佛又活了过来。 叶华边看我吃，边帮我收拾屋子。吃完饭，她一边洗碗，一边和我谈起方小玲，“你准备怎么办？”“还没想好。”“这种事情，也用想半天？”面对叶华的质疑我无话可说，她哪懂那种能吃人的压力呢。 事情拖了一年了，方小玲要我明确地表个态，我突然想到，如果我和她真的在一起了，那么，我将一辈子走不出过去的阴影。我给叶华打电话，告诉她我的决定，我说我知道可能会伤害方小玲一时，但总比害了她一世要好。叶华说，是的，我们每个人只能对自己负责。 我把叶华的话转达给方小玲，我说，我们并不相爱，为什么要为一场误会错误地走到一起呢？那样，岂不是给悲剧又添一笔？方小玲沉默良久，转身而去。 后来，她从广州打来电话，说我是对的，很感谢我帮她理清了头绪。 在世人惊讶的眼光里，我和叶华开始正式交往。很多人都骂我是负心郎，包括我的父母在内。他们觉得，如果我和方小玲走到了一起，也算得是负责任的男人。但是我无愧我心，生活太复杂，有时候只有自己才知道真相是什么。 武汉晨报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