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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定是病了…… 我一定是病了。不然，身上怎么没缘由的青紫一片？站起身来为什么眼冒金星？肚子怎么老是鼓鼓囊囊，轻拍两下就能赶上鲜族姑娘挎着的长鼓…… 因一贯虚张声势，所以对这次生病，除我确信无疑外，旁人一概视为无稽之谈。比如我告诉他们我的十二指肠硬得像啤酒香肠，他们就捧着肚皮乱笑一气说你看她疼那地方；比如我手捂肚子愁眉苦脸地表示肝部好像胀大了不少，他们就一脸鄙夷地说大姐麻烦您把手从左边挪过来，人类的肝儿长在右半拉。右边就了不起吗，瞧他们的嘴脸！休闲 居编辑 只能自救。为证实猜测，我哆嗦着在搜索栏里输入“白血病”，GO！十万多条。点开几条权威的，无一例外记载了如下内容：白血病早期症状为贫血（头晕乏力），无痛性肿大（主要是右上腹肝区），胸骨下端明显压痛以及皮肤出现不明原因淤斑……不用再看了，我清楚地感觉到两行滚烫的泪水正和鼻涕一起向下流淌———我！白血病！ 此时，窗外正是艳阳高照，而我，朱小小，一个年轻可爱的姑娘，却躲在角落里为即将逝去的生命黯然落泪，任谁见了这场面都要心碎一万次吧。 鼠标在滑动，脑子里乱成一片。先想到我父母，我铁定对不起他们了。给我妈买铂金的钱已被挥霍一空，还觍着脸跟她说咱不要铂金了现在流行K金；给我爸买辆奔的事从15岁就张罗，到现在连奔的轱辘也没攒住。还有朋友，李小乐弄丢了我的丁丁历险记我就朝他吐吐沫，这么做对吗！再就是我自己，怎么那么胆小，想旅游又不敢飞，现在好了，连飞机失事的机会也没了；不光胆小，还虚荣，怎么就不能跟前男友说声我错了，不能跟准男友说句我扛不住了，弄得现在，旧的去了新的也没来，成了孤家寡人一个…… 擦鼻涕的时候我瞥见床头看了一半的叔本华，跟他一起躺着的还有弗洛伊德和尼采。本来我还想从叔本华的“痛苦经”里找到幸福花园，现在这东西对我不再顶用，我不要哲学，我要活命，我要飞到医院去！ 我没有飞去，我是走去的———假如给父母买“奔”注定成为泡影，那我只能把打车的钱给他们省下来了。 医院。内科。医生说：“躺下，我摸摸。”按了七八下都不疼，他连诊断书都没写，说：“你好的很，肚子软软乎乎的，没毛病。”我追问：肝部没有肿大的迹象？脾呢？淋巴？你确定？那怎么会咕噜乱响呢？这医生很有涵养，压着火气说：谁的肠子里都有气体和水，混在一起，就会咕噜。 去神内。大夫问：“吃饭恶心吗？”我答“吃得多。”“睡眠呢？”我答“睡得香。”她看我一眼，我就补充说：“睡得呼呼的。”我问：“什么病？”“神经性头痛。”不可能。我认定自己贫血，医生拗不过，打发我验血。化验单出来，我用网上看到的红白细胞指标暗暗衡量了一番，未果，又找大夫。她刚吃完西瓜，用眼一瞥说：“正常。”我说，您再看看，看仔细。“再看也是正常。”“那我蹲久了、起猛了怎么会头晕？”“姑娘，蹲久了头晕就少蹲会，起猛了头晕就起慢点，不挺简单吗。” …… 我以一个健康人的身份走出医院时已是黄昏，太阳仍旧明亮，可我万分沮丧———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的哲学：关键时刻，它远未变成我视死如归的武器，相反，我弃它不顾抱头鼠窜，全然没有了一个思想者的优雅和坦然，羞愧呀我真羞愧。 次日，按我妈的建议，我结束长假重返工作岗位。那以后我无论横躺侧卧拿大顶身上都没有任何不适，和你们大家一样正常了。我又开始看叔本华，看尼采看罗素，我的哲学之心不死，我指望下一次生死时刻，它已经能深入我的骨髓，像万能药一样的顶用。另外，倾我所有，我给我妈买了一条K金项链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