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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色
作者:掌心 人气:
【字体:大 中 小】
发布时间:2005-02-21 18:12:42
1.
“小姐,小姐!”休 闲 居 编 辑
身边有人轻轻拍我,我回过神,此前有片刻的恍惚。今昔何夕,我这是在哪里?我要去哪里?
灯光明亮却不刺眼,音乐怡人,“你我约定,伤心的往事不许提……”
多温柔的女声,婉转千回,伤心的往事不许提,不许提。
我看四周,随处可见推着购物车的男男女女走来走去,面前有收银小姐对住我彬彬有礼地微笑,就算是穿制服的保安也一律英俊可人,面孔友善。
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,这一切我都熟悉,都认得。
“小姐,小姐!”笑容甜美的收银员坚持不懈地问:“这是您要买的东西吗?”
是了,这是在超市,我一拍脑袋,呵我想起来了。购物台上琳琅满目,我低头检查,没错,是刚才选的东西:四瓶装酸奶,绿的水汪汪的菜心,活蹦乱跳的鲈鱼——刚给水产部的师傅剖了,现时它的活蹦乱跳,算作最后的挣扎,鱼且拼力求生,可见生命实在华美而丰盛——我全都想起来了。
朝收银小姐点点头,掏出钱包准备付帐,可是不对劲,我的脸上怎么热热的,有液体陆续从眼睛里流下来。真羞愧,大庭广众之下,我在流泪。我用手背去擦拭。有保安注意到我了,他望我很久,然后从容地掉转目光,几秒钟后他又望过来。
蓦地,我听到小小的声音传入耳朵:妈妈你为什么哭了?
我大惊,谁?
那小小的微弱的声音转瞬不见,我屏气凝神,再也找不到声音的来处。
周围有孩子嬉笑着追逐打闹,看上去没有一个人会楚楚地站在我身边,更何况,小心翼翼地唤我妈妈。
我突然明白,那只是幻觉中我的孩子。我和它只见过一面,当时它是液体的形状——是了,这么说来,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他爸爸。
由是我的耳帘有微微的痛楚。
2.
彼时我只得十九岁,在广州读大学,晚晚穿着平底布鞋去周石的办公室写论文。
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光,太好的年纪,不得不目光清澈,不得不肌肤娇嫩,连声音都脆生生的能拧出水来。
校园里的追求者愈多,我愈加知道自己美丽,久而,清高和骄傲打着滚翻着倍与日俱增。
甲近视,乙肤黑,丙太浮躁,丁无才气。我拿定决心要挑剔,必然满目疮痍。
怕什么,日子还长,仿佛怎样过也过不完。我不着急恋爱,将漆黑的长发挽成簪,脑门光滑,目不斜视。
周石的父母察言观色,暗自在心里做好了打算,他们喜欢我不似别家的野丫头,小小年纪即学会打情骂俏;喜欢我头发漆黑盘成矜持的簪,穿布鞋和长得无懈可击的裙——呵那样单纯的从小看到大的媳妇啊。
周母给我母亲打电话,喜不自禁:“等秦水毕业,我们恐怕真能做亲家。”
周家三口皆为有板有眼的巨蟹座,果然算盘珠子敲得勤,恨不得将人生规划径直做到八十岁。
周石是我儿时的邻家大哥,十六岁那年他们全家迁至广州,两年后我考入广州。仔细一想,也算缘分。
我目光清澈,大人们的用意一一看在眼里,却懒得解释。其一,周石的公司毗邻校园,我需要安静的地方作论文,作得晚了,在一旁加班的周石会下楼给我买来莲子羹。其二,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真的爱上周石,或者,如此这般之乎者也,就嫁了。
周石是那样的人,他只对两件事情专注,其一工作,其二,我。他细心得天衣无缝,我对着电脑一个字一个字敲论文,他的办公室就常年备着滴眼液和清凉油。
我感激他的好意。
可爱情是什么?
我是中文系才女,术业有专攻,我读《红楼梦》,读《西厢记》,读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却不明白爱情是何方神圣。一部煽情的铁达尼号让室友们将眼睛哭成桃子的形状,我却没有哭。黑漆漆的影院里泣声一片,我的眼睛明亮目光迷惑。
我猜爱情大概就是一次偶然,如那电影,除了爱着的两人,其余人只是闹哄哄,穿插而过。不过是配角。
校园里众多欢喜冤家,我再自恃清高又如何,不过也成了他们的道具配角。一念至此,我隐隐生出些失落。
彼时我只得十九岁,将漆黑的长发挽成簪,脑门光滑,目不斜视。
我猜爱情大概就是一次偶然。
3.
时令进入九月,气候仍然炎热不堪。一到黄昏天色便暗暗的,我又闷又热,身上微微出了些汗。我比之高考前胖了些,所以愈加怕热。
上大学总归长胖一点,母亲在电话里说,女孩子圆润些好,我最担心你营养不良。我噗嗤一声笑,妈妈你最不该担心这个,我对自己很好。
是的我对自己很好,不愿意待在教室里一边流汗一边晚自习,遂给周石去电话。
他在陪客户吃饭,分身乏术,又不想撇下我不管,便让我自己去公司,“就说是我朋友,值班室大爷应该认识你。”他那头嘈杂喧嚣,又交代几句,只好挂了电话。
我因此而记住了那个黄昏。
记得出门前将头发细细地盘起来,穿藏青色纯棉长裙,简单的线条,一点点花边装饰也没有。
记得满树满树的紫荆花,少许花瓣纷纷扬扬地飘在发间,轻轻拂落至地,香气和心事一般柔软。
记得低着头跟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后,我的布鞋小心翼翼地踏在楼梯上,悄静无声。他摇头晃脑哼唱不知名的曲,忽而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望我:“小妞,你到底是周石那小子什么人?”
之前有大片的尴尬和对峙。看门大爷换了人,我站在值班室门前不得其法地对他解释:“我是周石的朋友,晚晚都来的……我就在中大读书,只想过来晚自习……我真是周石的妹妹,你不信一会可以问他……”
大爷不认识我,恼了:“小丫头,你到底是他朋友还是妹妹,小小年纪即学会撒谎。”
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只好怨恨地盯着他,他仍不放我进去,甚至慢悠悠地泡了茶,打开收音机来听评书。天地灰灰,我紧紧咬住下唇,生气又不懂发作。
然后就有轻浮的口哨声飘然而至。
“老王头,这谁啊?”
“哦,不知是周石的朋友还是妹妹,最近治安不好,不敢乱放人进来。”
他走至面前肆无忌惮地望我两眼,又吹几声口哨,乐滋滋,好似从商场掏到减价货品。
我蓦地抬起脸,不得不和他对视。
呵事后回想起这场对视,只怕我所有的词汇都要用尽。
可我当时懵懂稚气,只知把脸一红,低下头去眼鼻观心。
他瞬间笑意更浓,对住守门大爷煞有介事地大声囔囔:“我想起来了,确实是周石的妹妹啊,我带她进去吧。”
我因此而记住了这天黄昏。
布鞋多柔软,小心翼翼地踏在楼梯上,悄静无声,心跳却生生地加剧,咚,咚,别这样。
他转过身:“小妞,你倒是走快点啊,怕我么?”我瞪着他,语气生硬:“为什么要怕你。”他扬眉:“不怕就离我近点儿。”“已经够近了。”我的声音有点抖。他于是得意地笑, 又忽然说:“周石这小子,存心不良。”
这种交流竟然像电报,哒哒哒,简洁得过了头,反倒让人警觉。怎么形容呢,唉,很隐晦。
我们一起进了办公室,我坐下,打开电脑,上身挺直坐着,僵硬而紧张。他一路吹着口哨,摇头晃脑走到另一头,开空调,脱外套,解领带,口哨声不断,悠扬轻浮。
快走罢,我慌乱地默默恳求,他早些离开我才能静心作文,可是,倒也不见得真心希望他离开。这混乱矛盾,忐忑不安,七上八下,真正无计可施——才知自己愚钝。
稍倾,有女子在楼下尖声唤他:“梁小瑜!梁小瑜!”
他霎时春光满面,探头至窗外:“就来了,乖乖等着啊!”
他原是上来调整行头和等女人,而且,他叫梁小瑜,竟是这般柔和甜美的名字。飞快地,他分花拂柳般穿过办公室桌椅,路过我身边时仿佛稍有迟疑,然后一顿足,还是转身走掉了。
楼道口电梯叮咚一声响,确信它已缓缓降落,我才吁出一口气,又想起来什么,跌跌撞撞跑到窗口往下看。
是个卷发蓬乱的女子,低肩吊带裙,腰肢有韵律地扭动。他揽着她,低声说些话,她便纵声大笑,我头次深刻见识到那样的笑声,妖骚的、妩媚的,浑身上下带着劲。
是另一种人生。
玻璃窗反射出我的摸样,一脸素净,简单得轻易可漠视的藏青色长裙,自认为出淤泥不染的布鞋,头发其实黑亮柔顺,却也高高盘起,像是怕被人发现。
我转身缩了回来,靠在墙边,突然感到非常委屈。
4.
便有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心机。日后来看这些心机,明明幼稚得令人捧腹,可当时我不自知,还一昧地陶醉在“精彩”的构思里。比如开始披散头发,直直的漆黑细软的发,我偏爱刚洗完时洗发精的香,故湿着头发去周石的办公室晚自习,长发由湿至干的过程,洗发精的芬芳便溢了满屋子。
有时他不在,我怏怏地,暗自觉得浪费了这满屋的发香,几近自怜。偶尔他在——也只是来办公室打个转便去约会——我又忐忑,为这肆无忌惮的芬芳感到有些难为情。
有次他夸张地吸鼻子,转头大声问周石:“什么东西这么香?”我不争气,先“自首”般满脸通红,一颗心上窜下跳,得得得得的,梁小瑜,你这混蛋。
周石望了我一眼,抓起手边纸团掷他。
以为无人知我心事起落,对他的欢喜害怕全都惴惴地藏在心里,其实不然,我太天真。
“为什么,”某天周石正视我,表情忿然,“你不要犯傻,梁小瑜不值得。”
我惊讶,仿佛人赃俱获,只好低下头去握住自己一双手。
他愈加愤慨:“秦水你原来是真傻,那游手好闲的花花太保,除了一张脸,还有什么?”
走廊有脚步声传来,我却只是呆呆地,听他一直讲下去。
呵周石不明白我,我何尝不知道梁小瑜生活放荡,可谁有他那样的脸?谁有他眼眉细长清澈,鼻梁挺直如塑?谁能像他那样嘴角牵动,不怀好意地似笑非笑?至关键我已闯入这个偶然,自此判若两人。
脚步声渐渐靠近,周石只好打住,又重重叹气,在我耳边抑扬顿挫:“你认为他会喜欢你吗?”
我的心顿时如气球升空。来不及回答,梁小瑜已走进来,他结一条绚烂郁金香丝质领带,黑色衬衫,皮鞋裎亮,正拥着一女子大笑。见到我们,象征性地放开那女子,又打招呼:“周石,你妹子越来越漂亮了。”他身边是新换的女友,闻声,拿眼睛瞥我两眼,抿嘴笑。
见周石阴沉着脸,他只好收起嬉笑的表情,认真对周石说明天不来上班,让他代为请假。周石勉强点了点头。两人遂鸟语花香地离开。转身前他对我做鬼脸,嘴巴往右扯到极致,眼睛眯起来,从缝里望我。
我几乎要掉出眼泪。
5.
“小姐,小姐!”超市收银员把手伸到我跟前,大声地:“这是找您的钱,三块九,请收好购物小票。”
哦好的,谢谢!我回过神,把零钱装进口袋。
七年,隔着七年的光景看最初,竟也清晰而不差毫厘,似只是隔着层层叠叠的水,水该是没有颜色的罢,所以才会历历在目。
七年后周石说,原谅你年少无知。
6.
纯洁素净的女孩,要得到一个四处沾花惹草的贪欢男人,听起来大抵类似周瑜打黄盖。于我却实在感到来之不易,可见得当时水深火热,毅然要投奔爱情的急切。
不就是要极尽妖冶艳丽么,哪里会难,我是身受高等教育的女子,足已学会适应外界改变。我开始仔细揣摩,把头发卷成繁复的浪,我要他另眼相看,穿黑色镶有碎花的吊带小背心,只一根柔软的绳绕住颈脖。
哪里会难,摇曳,放纵,不过是一个姿态。
起初不习惯,可效果显著,立即换得他伫足对视,他惊讶却不动声色,开始打量起我,开始有意无意地,晚晚来办公室转一圈。
我渐渐怀疑自己原本便有“扮嘢”的天分,后来竟懂得穿艳极的桃红色绣花鞋,丝绒鞋面,没有跟,走起路来猫也似的,悄然无声的诡异。
可我虽下了决心改变形象,他身边女子依然日新月异。我深呼吸,劝慰自己,这变动于我并非坏消息,至少说明他仍未定性。若是动了真心,就不会再转移。
我多年轻,如那初生牛犊,决意要做他最后一个女子。
入了秋,天气渐凉,周石得到出差任务,赴上海一个月。现在想来,他是隐隐料到要发生事情的,所以走之前来学校看望我,忧心忡忡。
“梁小瑜毫无业绩,迟早会被公司解雇,你看吧,”他苦口婆心,“若非女人给他钱,他撑不到今日。”
这些话哪里入得了我的耳,我只妒他勤换女友,故把头压得低低的,不去看周石。
周石叹气:“总之你要看清楚,别蒙了眼睛。”
我小孩子脾气,有点烦,转过身给他一个“别理我”的背影。
他便不放心地出差去了,我一下子没了拘束,越发强烈地想看到梁小瑜。
于是将行动托付给宿命,掷硬币,正面便去找他。我也知荒唐可笑,可除此以外,又感到没有别的办法。
掷三次,皆为反面。我皱眉,将硬币扔出窗外。转身换了件深紫色低肩丝绸长裙,又描眉涂唇,我涂浅紫色闪亮蛊惑的唇彩,从某个角度看,颜色有些捉摸不定的迷离。出门前迎面碰上室友,她惊艳:“秦水长心事了,识得风情了。”
我顿时平添百倍自信。
贸贸然便去了,也“正好撞”上他,停了下来。
如我没有记错,这是我第一次勇敢注视他。呵他的样子真是,斜靠在门边,高大,需低下头来检阅我的目光,然后他便笑,无声的调侃意味的笑。
我微微有些昏眩,喉间干涩,说我来看你。
他说我知道,随手至西装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,姿态利落,极动人。可他藉此透过烟雾看我,神情倨傲,脸上找不到一点点感动。
他说,有人在楼下等我,我走了。
他说,小妞你懂得约会么你什么都不懂。
最后一句话是快回去吧,现在不是夏天,吊带裙该换了别着凉。
梁小瑜走得极快,像是急于逃离现场。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处,抬头看窗外,天色跌下来,黑得毫无预兆。我没有败下阵来的感觉,只是一个人如此站着,非常非常寂寞。
因这寂寞,我慢慢落了些泪。
不知站了多久,也不知最后怎样艰难地提脚离开,只知回到寝室,室友们刚好也从图书馆晚自习回来,夜宵的冲凉的聊天的,好不热闹。见我回来,都七嘴八舌地说你刚约会回来吧,真是桃花不断,可怜的陈甲等你一夜。
哦是吗,高我一年级的陈甲,如我般痴心的陈甲。
于是想到了放任。噔噔噔跑下楼去给陈甲回电话,那头受宠若惊,当即从男生宿舍跑过来,玫瑰花是早准备好的,一日一束,我原本从未打算与他约会,此刻却笑盈盈将玫瑰花收下,抱在怀中。
7.
第二天开始与陈甲约会,他善良忠厚,小心翼翼,外表自然不及某人,何止外表,气质也……但我只是要约会。其余的概不重要,我打扮漂亮,放肆地和他出入成双,偏要和他出校门散步,偏要遇见某人——看,我并非无人问津。
约会还不容易么,不过浓烈地笑,眉目含情。可惜,我原本只想对他一人吐露娇研。
一念至此我心里隐隐生痛,加快脚步。和陈甲约在校园湖边,我已经迟了些,虽然再迟他也不会有怨言,他说已把等待的时间当成享受。
谁知刚出宿舍竟被人一把拉住,用力拽到拐角处去。我受了惊吓,正要大声叫,抬起头却看到那双眼,定定地望着我。
“秦水,何必呢。”他又如上次般斜斜地靠着墙,目光却专注了许多,也柔和了许多。
他这样望我,我只感到脸颊火烧般滚烫,又委屈,开不了口说话,窘迫中推开他就想转身离开。
他趁势抓住我,“算了,还是我来教你约会吧。”他恶狠狠地说,终于一把将我拉入怀里。
我早知自己不至于就败下阵来,可我从未曾想过,他可以对我这样热,他的身体这样热,在我颈脖留下这么多细密的亲昵。
梁小瑜,梁小瑜。我闭了眼睛,跌进一个逶迤绚丽的世界。
编辑 慕荣楚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