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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凝结在深蓝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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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：2005-02-21 18:12:26
很久很久以前，南方有一个依山傍海的地方。那里的人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宁静生活。山的这边是海，山的那边是一个村落。大山的中央有一道狭长的裂谷，在那谷缝里藏着一口老井，那是村里三十三户人家的生命之源。井水是甘甜的，却带着丝丝咸味。村里的长说，那是龙王遗忘的眼泪。
阿紫是村里最美的姑娘。她每天清晨都要来到井边梳洗打扮。眼看那井里的倒影，一天天的长大，一天天的美丽了。阿紫要出嫁了，明天就要嫁给山那边的那边的阿木。
出嫁的前一天，阿紫又同往常一样来到了裂谷，坐在井边，阿紫不舍的凝望着井里的影，痴傻的凝望....
突然，井底浮现出一个闪着五彩的光体，那光体仿佛笼着一层迷离的衣，像一种诱惑，更或是招唤。阿紫像被巫人施了魔咒，缓缓的站起，一点点的向井底探身张望。阿紫睁着那水晶般透明的双眼，努力的想看清那光体。而那光体仿佛在作弄着阿紫，渐渐向井底沉去。而阿紫的身体就这样一步步的牵引着，溶入了和自己一般的水中.... 
冰冷微咸的井水惊醒了阿紫，她惊恐的向上浮动，呼救。但已都是徒劳了。除了耳边挥动的水声，只剩林里的鸟鸣，拂过草地的风声。 休 闲 居 编辑
阿紫疲倦了，而那光体又在井底不断沉浮跳跃。阿紫愤怒了，深吸了最后一口空气，潜入了井底，向那光体游去。
那光体是有生命的。就在阿紫临近时，它又开始向下沉去。阿紫紧追不舍，眼看就要到井底了，光体突然向右隐去。原来井底的右侧有个通道。深深的，什么也看不清。只有它在闪闪发光，阿紫继续被它牵引着.....
那条通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，不知游了多久，眼前突然豁然开朗，一片深蓝色。那是一种咸咸的蓝色，而在那蓝色的最深处，阿紫终于看到了那个光体！
那是一只人鱼，那光体来自于他胸前挂着的珍珠。那只人鱼，有着蓝色的长发，深蓝色的眼睛，洁白的牙齿，因为他笑了.他上半身有着比长老更雄健的体魄，下半身是银白色的鱼尾，在不停的摆动着。
人鱼说话了：“你游过了那条通道，你和我一样了。”
阿紫这才发现，不知什么时候，自己的双腿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同样一条银色的尾。清晨的衣物也不知什么时候遗落。赤裸的身体让阿紫惊恐羞涩的抱着双臂向后退着，平日那张自然美丽的脸扭曲了：“怎么了？这是怎么了？我的脚去哪了？这是如？你又是谁？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。”
人鱼紧张的向阿紫游来，抓住阿紫的手，安抚着她瞬间混乱的神经。
“阿紫，别害怕，别怕。我是简，这是大海的深处，是我的王国。在我很小的时候，父亲经常带我游过那条通道，坐在井底观看你们人类。我第一次游过那条通道时，看到的人就是你。那时你很小很小，坐在井边，梳着发对着我笑。当然，你根本就看不见我，但你的笑迷了我的眼。我每天都会游过那通道来看你，渐渐我长大了，你也长大了。还是那么爱笑，更美了... 父亲去了海的那边，把海的这边给了我。因为他知道我喜欢看阿紫。”
阿紫傻傻的看着从那条陌生的人鱼嘴里喊出自己的名字，阿紫安静了，人鱼的声音富有感染力。“简，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，还让我变成了一条鱼。”
简激动了，皱着眉头，不停的游动，那蓝色的长发在水中化开了，仿佛像天上的云彩。
“你明天就要离开了，你要去山的那边的那边。离海远了，离井远了，离我更远了。我才知道我不只是喜欢看你，我还希望你能变成一条人鱼，天天和我在一起。我喜欢你，像人一样的喜欢你。可我是一条鱼，离开了水就会死去。父亲告诉我，假如我真的喜欢你，可以用一颗眼泪来保护你，牵引你，把你带来我的世界。”
这时，阿紫发现简脖子上的珍珠失去了光茫，变得木讷，渐渐化成了一颗泪珠状，溶入了海水中，不见了。
“一颗眼泪的代价是十年的生命，人鱼可以活一百六十年。”
简像在讲一个动听的故事，丝毫不为自己刚逝去的十年生命而惋惜。阿紫却像个罪人，情绪从愤怒到激动到震撼到现在的自责。
“简，你为什么要这样，你为什么不找一条相同的鱼。偏偏要找到我，你的同类不会伤你，但我会。”
简笑了，“傻阿紫，这样你就可以活一百六十年了。虽然我要早十年离你而去，但剩下的一百三十年我都能每天看到你。”
阿紫却笑不出来，“简，我原本应该为多活一百年而开心，可你是否想过，我将在自责与忏悔之中度过的一百四十年。”
简茫然了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山的那边的那边，还有一个人在等我。我们从小就有婚誓，明天就是誓言约定的日子。”
“可你不爱他！！那不是你的誓言，是你族长的誓言。让他嫁到山的那边的那边好了。为什么要你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！”
“这就是生活，我们人类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，不然怎么会有我。”
“可是你们没有爱情！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！”
“爱情是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....”
简躲进了珊瑚丛中，把深蓝色的一片和距明日婚礼之前的十小时给了阿紫，让她选择在人和人鱼之间的幸福。
阿紫在深蓝色里不停的游动着.....
“留下？他是那么可爱的一条人鱼，看到他的第一眼，就像看到那光体一般夺目。”
“回去？阿木是山的那边的那边的族长的孙儿，从小就能听到他在山顶唱着的山歌，虽然从未看清过他的模样”
“留下？他的那双眼蓝得就像一片海，是宽容的，真挚的，诱惑的，让人再也无法遗忘了...”
“回去？村里的长老，父亲，娘亲是否都在寻找我，又如何让他们去面对，山的那边的那边的谴责。”
“留下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了，留下我会幸福着！”
“回去？我回得去吗？我的腿不见了，怎能回得去！！”
“简，我喜欢你的眼睛，喜欢这片蓝色的海，可我更喜欢天上的太阳，怀念我的那双脚。”
“你要走？”
“是的，尽管我有一条银色的尾，但那银色包裹住的还是一双白色的脚你懂吗？”
“阿紫，别哭！！别哭！！！（应该哭的人是我）你睡吧，睡一小会，睡在我怀里，明天早上，我会把你的脚还给你，送你回到太阳的下面。”
阿紫睡了，躺在简的怀里安祥的睡着。
简哭了，泪一颗颗的凝结在深蓝中，飘浮着。一颗，两颗，三颗...
第二天清晨，族人在井边发现了沉睡着的阿紫，她毫发无伤的躺在井边，只是脖上多了一串珍珠链，连着十颗蓝色的珍珠。
阿紫醒了，摸着脖子上的珍珠呆坐着。族人询问阿紫的行踪，阿紫摇了摇头，又点了点头，嫁到了山的那边的那边。........
好多年过去了，阿紫再也没有回到山的这边的这边。
那天是阿紫出嫁的第三十个年头，清晨阿紫把花白的长发盘起，穿上了出嫁前的那套衣衫，迈着微颤的步伐，翻过了那座山，回到了这边的这边。来到了那口老井旁。
坐在井边，阿紫把长发缓缓的解开，一遍遍的梳理着。井底又出现了那道亮光，只是比从前微弱了，黯淡了。
阿紫哭了，又笑了。取下脖上挂了三十年的珍珠，一颗颗的亲吻后，抛向了井底，那是简一百年的生命。
简在井底接住了那链子，看着它在手中化着一颗泪珠，化开了，散了。简带着满足的笑离去了，去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。
阿紫看着简化成一淡蓝色的烟从井底飘起，阿紫想抓住他，可简从她的指间流过，飘向了天际，飘向了比遥远更遥远的地方......(编辑：莱茵河)
来源：hongxian